散文：下乡写对联——王武军

俗语说：“腊月二十三，过年剩下整七天”。过了腊月二十三，又到了写春联的时间。

其实，一到腊月二十左右，街道上就已经有人开始摆摊写春联了。看着那一绺绺红纸，一付付春联，让我不由得想起去年腊月下乡写对联的情景。

去年腊月，我参加了“文化三下乡活动”，到各乡镇转了十多天，专门写春联、送春联。
第一天到炭山。当我们挂好宣传横幅，摆好桌子，铺开红纸，泡好毛笔，准备写春联时，赶集的群众都以为我们是写着卖春联的，很少有人来问津。我们有点着急，也有点尴尬，就让村上的干部去喊人，说是免费送春联的。听到喊声，有几个胆大的走过来看一看，一问不要钱，他们每人就写了五六幅，经他们拿着对联一宣传，不一会儿，我们周围就围满了群众。我们七八个人忙得不亦乐乎，一支支毛笔在上下翻飞，好像在比赛似的，一付付对联在赶集的人流中游走。有的人，不但写了自家的，连亲戚家的都给带着写上了。

这时，有个老大爷挤到我跟前，怯怯地对我说：“师傅，能给我写几幅结婚用的对子吗？儿子准备腊月二十八结婚。”我停下笔来，对身边围着的群众说：“你们稍微等一会儿，我给这位老大爷写好了，再给大家写，行吗？”群众当然了乐意了，有人帮着给我拽纸，我说：“大爷，新人房门上写‘百年佳偶今朝合，万载良缘此日成’行吗？”“行行行！”大爷边应承，我边说边写，到了最后一幅，大爷说：“你给我写一幅有关劳务输出方面的，我娃就是靠劳务输出挣得钱才办喜事的。”我沉吟了一下说：“勤俭是立家之本，致富靠劳务输出。行吗？”他连连说“行行行！”不一会儿，五幅对子写成了，我给老大爷折好，老人家千恩万谢地走了。

有几个媳妇子围在我跟前，硬要让我给她们写，并且小声嘀咕“这个师傅写下的字好看。”我说：“大家不要挤，排好队，按顺序来写，保证每个人都能写上。”这几个媳妇子果然厉害，自家的写了还要给娘家写，娘家写了还要给婆家写，一个人就是十几幅。就这样，当我放下笔，直起腰来的时候，集早已经散了。六点多，我们坐车往会走，同来的几个人在车上取笑我：“不知是咱们的小王字写得好还是人长得秀气，今天让媳妇子们给缠住了……”

第二天，到寨科去写。那天天气特别冷。写着写着毛笔就冻住了，笔头越写越粗，用开水冲一冲再写，不一会儿又冻住了。看着周围等待的群众，我心里也急，就问寨科乡的办公室主任：“有酒吗？兑一点可能就不冻了。”他赶紧买来一瓶酒，兑在墨汁中，效果一下子好多了，不但不冻笔，而且写起来很流畅，也干得快。这时，有个小伙子对我说：“你给我的塑料温棚门上写一付。”我问他：“你有想好的对子吗？”他说：“我瞎编了一幅，你看行吗？”他顿了顿，不好意思地憋出一句：“科学致富政策好，丰收园里谢党恩”。我一听，好呀！立马就给他写好，他小心翼翼地折起来，骑上摩托车走了。

“你们这儿有绿纸吗？”我抬头一看，是个老实巴脚的中年农民，我说“没有” 。“我们自己买的纸你们给写吗？”他又问，“写呀”，我说着，让他赶快去买纸。我知道，在乡下，家里老人去世了，三年纸没烧之前，是不能贴红对联的，多半用绿色或黄色的纸来写对联。我还没有给面前这几个人写完，他已经把绿纸买来了，我给他折好，拆了，他说有五个门，我都给他写上，还剩两绺纸，他说：“你给我写个‘出门见喜、身体健康’什么的吧”。我照他说地写好，他边收拾边说：“现在庄里的那些年轻人，说地是念下书的，但却不会写毛笔字，过年连个对子都没人写，今儿个算是给赶上了！”

那天，天气虽然很冷，毛笔也曾被冻住过几次，但是，我们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，因为，有那么多老百姓围着我们，有那么多群众需要对联，我知道，是他们给了我们“温暖”！
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们去了马渠，去了甘城，去了张易，到了头营、三营、七营。每到一处，都受到群众的欢迎，我们写对联，老百姓就自发地组起来替我们散发宣传中央一号文件的传单。当我们把带来的纸写完送完后，他们自己买纸让我们写，有时候五点多了，集都早已经散了，人们还围着我们，刚给他写完，她又拿着纸来了，急忙收不了摊子。实在没办法，就说明天还来呢，哄一下他们才能走脱，虽然是善意的撒谎，但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们。

说实话，那几天，晚上回家吃饭都是香的！写了一天对子，看似不出力，但对于我们这些久坐办公室的人来说，却是一种难得的户外劳动，一天下来，虽然一身尘土，心情却格外地舒畅。写着一付付对联，迎着一张张笑脸，听着一句句感激的话，心劲就更高了，字也写得更加洒脱了。

人的一生中，难得有那么一两次难忘的经历。今年，我期盼着，再能到乡下写对联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