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以来,楹联界有一种观点,认为对联是律诗的附庸,对联来源于律诗。然而,从中华联圣乔应甲的对联专著 《半九亭集》 看来,却完全得不出这样的结论。
《半九亭集》 中对联为主,律诗为辅;《半九亭集》中五、七言律句并非占主流!
如果说,对联是律诗的附庸,那么,律诗应当在前,对联应当在后,律诗应当占多数,对联应当是少数;《半九亭集》 却恰恰相反,在洋洋大观的八大卷中,对联 (联语) 占据了厚厚的前六卷,而律诗只位于后面的七八两卷,还不是全部——其中尚有少量的联语和大量的双联六言诗。
如果说,对联源于律诗,那么,五言、七言联应当起码占多数,五、七言律句应当占主流;《半九亭集》 却恰恰相反,笔者从 《半九亭集》 4000余副联语中试统计了2989副完全合律的对联和基本合律的对联:规范的律句七言联实际上只有626副;五言联规范的律句也只有122副。五七言律句共748副,仅占总数的百分之二十五,四分之一!而其它占四分之三的对联,均非五、七言律句。其中六言联399副,如:
水惟平则远到;车偏重则难行。
四七 (七四) 言679副,如:
太上忘情,原不计死生得丧;
达人齐物,哪复知毁誉穷通。
四六 (六四) 言150副,如:
带月肩犁,南村北村雨足;
促人布谷,十亩五亩秧齐。
多言联529副,如:
种地搜邻,东家多自然是西家少;
恶人欺世,北边少谁敢说南边多。
二五言联、三五言联、四五言联、六七言联、三六言联、五六言联、三七言联、五七言联235副,如:
出对,要上呼下应;
肖题,在即景生情。
鼓繁气易衰,要中节;
叫数力易竭,故衔枚。
退我一步行,行行且止;
道人三句好,好好先生。
骗得钱,无灾无难拿将去;
惹出祸,做鬼做神还要来。
三言联、四言联34副,如;
艄公多,舟必破;众人弈,着不胜。
才忌太露;名忌太高。
其它如三四六、五三四等三分句联115副,如:
神禹导江河,循水势,乾坤不毁;
彭乔导筋骨,顺气机,寿算无疆。
临园独步吟诗章,半拙半工,恰似青云道上;
绕径闲行看花草,乍开乍落,何异黄梁梦中。
尘缘剖断坐园中,宜酒宜朋,宜清宵对榻;
世虑潜消念方外,可睡可吟,可镇日敲棋。
闲翻迁史咏杜诗,芸窗内,收古今绝艺;
坐对峨眉环涑水,斗室中,绘宇宙奇观。
五、七言非律联:
心如天如日;敕为帝为王。
见识惟诗书可长;句联非平仄不工。
以上举例说明对联不是律诗的附庸,不是产生于律诗。反倒是是中国楹联学会原会长蒋有泉先生来的更干脆:“对联的成熟,成就了律诗的产生!对仗句产生后,很快就被诗所接纳。”“这就为律诗的产生提供了条件。最后律诗形成,并将对联作为它的心腹之句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对联产生在前,律诗产生在后。是对联的成熟,成就了律诗的产生。”
二、从中华联圣乔应甲的对联专著 《半九亭集》 看对联的多源性
我们不妨从 《半九亭集》 中举出一些对联的例子,看看它们究竟曾受过哪些文学艺术的影响:
吁嗟乎,世之不戒于病也,驷马难追乎既往;
久矣夫,予之不托于病也,覆车可鉴于将来。
这里分明有 《南风歌》、 《楚骚》 的流风!
学殊半豹;艺愧全牛。
这里分明有 《礼记》、 《老子》、 《尚书》、 《诗经》 的遗韵!
汉之迁都也,弃荆州之大都,就西蜀之险道,当时无不异议;
宋之南渡也,习吴越之僻固,昧秣陵之通达,迄今犹有异言。
这里全然是汉赋、南北朝骈文的句式!
文章不韵刺人口;
句法超群惬我心。
不观天上日;
难论汉朝臣。
这里当然有盛唐律诗的严整规范!
坐对南山,环茂树,俯清流,更得此君不俗;
樽开北海,饮良朋,话衷曲,何妨日暮言归。
尘缘剖断坐园中,宜酒宜朋,宜清宵对榻;
世虑潜消念方外,可睡可吟,可镇日敲棋。
这里不正有宋词元曲的自由活泼!
三、对联正是多源而又独立的两行文学艺术
综上所述,我们完全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:
当中华民族的远古先祖们用“神荼”“郁垒”桃木板钉在大门两边除魔驱鬼时,便已奠定了对联两两对峙的文学艺术原始形态!
当舜帝坐盐池对南山抚琴高奏“南风之薰兮,可以解吾民之愠兮;南风之时兮,可以阜吾民之财兮”南风歌时,便已奠定了对联作为独立的两行文学的雏形!
当 《老子》 中“有无相生;难易相成。”《尚书》 中“满招损;谦受益。” 《礼记》中“土反其宅;水归其壑。”《诗经》 中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;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”对偶句大量出现时,便已奠定了中华民族偶性思维、对偶修辞手法、两行文学这棵参天大树的根基!
当屈原高诵“朝饮木兰之坠露兮,夕餐秋菊之落英。”时,便已形成了对联那加虚词散文化的对偶句式!
当司马相如吟诵 《上林赋》“夫使诸侯纳贡者,非为财币,所以述职也;封疆划界者,非为守御,所以禁淫也。”时,便已形成了对联那通篇骈偶式对偶艺术!
当乐府民歌传唱“兔从狗窦入,雉从梁上飞。中庭生旅谷,井上生旅葵。”时,便已形成了对联那整齐优美的对偶句式!
当晋代松江人陆云和洛阳人荀隐以“日下荀鸣鹤;云间陆士龙”互通姓名时,对联已作为口头文学在文人学士间流传。
当虞信慷慨悲歌那 《哀江南赋序》:“燕山远别,悲不自胜;楚老相逢,泣将何及。畏南山之雨,忍践秦庭;让东海之滨,遂餐周粟。”时,对联便吸取那长短参差既整齐又变化的长篇对偶的句式!
当杜甫那“两个黄鹂鸣翠柳,一行白鹭上青天。窗含西岭千秋雪,门泊东吴万里船。”王之焕那“白日依山尽,黄河入海流。欲穷千里目,更上一层楼。”唐诗走上文学艺术之巅时,对联便吸取那词语对偶声调和谐的规范化五七言对仗格式,从而走向成熟!
当甘肃敦煌莫高窟藏经洞的敦煌遗书:“三阳始布;四序初开。”被发现时,就证明春联代替桃符从唐代开始已在民间流传开来。
当苏东坡面对赤壁高唱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故垒西边,人道是,三国周郎赤壁”时,对联又从鼎盛的宋词中吸取了长短参差自由活泼的对仗句式!
当关汉卿昂首挺胸发出铁骨铮铮的豪言壮语“我却是蒸不烂,煮不熟,捶不扁,炒不爆,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;恁子弟谁叫钻入他锄不断,斫不下,解不开,顿不脱,慢腾腾千层锦套头。”时,对联又从元代盛行的曲中吸取了复字、叠字、俚语、谐趣,充满排比自对的口语化对仗格式!
对联源自桃符,源自 《诗经》,源自 《南风歌》,源自 《诗经》,源自诸子百家,源自楚骚,源自汉赋,源自乐府民歌,源自骈体文学,源自盛唐五七言律诗,源自宋词元曲,源自各种各样经典文学艺术,但又绝不是某一种单独的文学艺术!
对联像诗,像词,像赋,像骈,像曲,像歌,但又什么都不像,对联就是对联,是源自各种各样优秀文学艺术而又独立的两行文学艺术!
对联正是这样无所不收,无所不纳,无所不取,无所不容,“海纳百川,有容乃大”,才形成她既有各种文学艺术的影子,又不同于任何一种文学艺术的形态。她就是她,源于各种文学艺术又别于所有文学艺术的独立成体的两行文学艺术!
这,就是中华联圣乔应甲的对联专著 《半九亭集》 给我们的启示:对联正是多源而又独立的两行文学艺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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