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中华十二生肖楹联大典》序

此时，春花始绽，春草初萌，春冰已解，春耕正兴，而楹联的田野中却迎来了生肖联创作的大面积丰收，可喜可贺。
丰沃的土壤
十二生肖，是以十二种动物纪年，并由此确定人的属相的民俗，即子鼠、丑牛、寅虎、卯兔、辰龙、巳蛇、申猴、酉鸡、戌狗、亥猪。
十二生肖的记载，当以《诗经》为最早。《小雅·吉日》：“吉日庚午，即差我马。”确立了将午与马相对应的关系。湖北云梦县睡虎地十一号秦墓出土的竹简《日书》甲种，有关于十二生肖的最早而又较系统的记载，只是个别的对应物有所不同。而和今天流行的十二生肖说法完全一致的，则是东汉王充《论衡》“物势”、“言毒”两篇所言：“寅木也，其禽虎也；戌土也，其禽犬也……”“午马也，子鼠也，酉鸡也，卯兔也……亥豕也，未羊也，丑牛也……巳蛇也，申猴也。”“辰为龙，巳为蛇。辰巳之位在东南。”
古人为何选择了这十二种动物为属相？清代刘献《广阳杂记》卷一引李长卿《松霞馆赘言》，从易经、八卦、十二月卦等方面解释，如：“天开于子，不耗则其气不开。鼠，耗虫也。于是夜尚未央，正鼠得令之候，故子属鼠。地辟于丑，而牛则辟地之物也，故丑属牛。”有的解释比较勉强，“人生于寅，有生则有杀。杀人者，虎也，又寅者，畏也。可畏莫若虎，故寅属虎。”和“生”联系着的，怎么只有“杀”？人所“畏”者，又岂止是虎？然而，这种哲学上的思考，使生肖与地支的对应更具有中国文化的底蕴，同样是中国文化象征的对联与之有了内在的联系。
动物是人类的朋友，生肖动物是人类最亲密的朋友。所谓“六畜”，即牛、羊、马、猪、狗、鸡，竟占了十二生肖中动物的一半，它们代表着家族人丁兴旺、吉祥美好。其他六种是与人的日常生活有密切关系的：野生动物虎、兔、猴、蛇，依赖人类生存的鼠类，集许多动物的特性于一体的“人造灵物”龙。生肖动物和人的这种无法分离的关系，是人类的共识，所以，不仅汉族有十二生肖，彝族、藏族、壮族、傣族、黎族、蒙古族、纳西族、维吾尔族、柯尔克孜族等少数民族也有十二生肖；不仅中国人有十二生肖，印度、越南等国也有十二生肖。生肖文化是中华民族的象征文化，是人类共同的财富，对联工作者和爱好者，理所当然地关注、推进、发展这一传统，去发现、表达、宣扬“人类朋友们”所具有的美好天性。
十二生肖的选用与排列，有许多传说、故事，也有许多研究、探索。我很看好这一说法：是根据动物习性，即它们每天的活动时间确定的，这个时间就是十二时辰。子时（夜十一时到凌晨一时）老鼠最为活跃，丑时（凌晨一时到三时）牛正在反刍，寅时（三时到五时）老虎游荡觅食最为凶猛，卯时（五时到七时）天上月亮中玉兔捣药正忙，辰时（七时到九时）神龙行雨的好时光，巳时（九到十一时）蛇开始活跃，午时（十一时到下午一时）阳气正盛宜于天马行空，未时（下午一到三时）羊适合吃草，申时（下午三到五时）猴子活跃，酉时（下午五到七时）鸡开始归窝，戌时（晚七时到九时）狗开始守夜，亥时（晚上九时到十一时）猪正在鼾睡。它们的这些习性以及其他很有特点的性格，使人们对动物有了更深入的认识，常常将动物行为赋予更广阔的更适用于人类修养的意义，譬如将羊的跪乳喻之为孝，狗的守门喻之为忠，鸡有五德（文武勇仁信），鼠有六技（能飞、能缘、能游、能穴、能走、能唱）。这些长久以来形成的对生肖动物的好恶判断，所积累的丰富的故事、典故、成语、谚语、俗语、歇后语，成为对联创作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的源泉。
在中华文化的家园中，生肖文化是一片丰沃的土壤，对联的两片犁铧一直在辛勤地耕耘着。
茂盛的春联
十二生肖，于史纪年，于人记岁，年初岁首，是生肖更替之时，自然使生肖春联应运而生。起初，大概明清两代吧，生肖春联如同观赏类的植物，还没入主流。但这是很有生命力的品种，很快就长得一片郁郁苍苍，在春联中占有一席之地。这时，春联分类，可以有这样的分法：通用春联，行业春联，生肖春联，干支春联，姓氏春联，谐趣春联，专用春联。
当代人似乎对此更感兴趣，由初时的好奇，到后来的上瘾，把这片园地经营得五彩缤纷，还不断有些小创新，小改革，小进步。我之所以说“小”，是觉得生肖对联的创作总是在“春联”这个圈子里转来转去。不可否认，这些年有些好的生肖春联问世，丰富了春联这片喜庆祥和的园林，诸如“闻鸡起舞，跃马争春”；但也确实存在创作上的问题。迎春征联时，不少人提笔就是生肖联，作茧自缚，写到最后，实在没有新意，就走上套路：或者兔岁如何如何，龙年如何如何；或者什么什么兔去，什么什么龙来；或者把十二年前的春联拿来参考一番，借点意思过来。人们不禁要问：长此以往，生肖春联这个和百姓离得最近的园林，会不会变得荒芜了？
解决这个问题的症结是：十二生肖，只能成为历年春联的主角吗？或者说，还能用生肖写别的吗？
回答是肯定的。
可以创作生肖姓氏联。清纪晓岚，为贺表兄牛稔文娶儿媳写了一副对联：
绣阁团圞同望月；
香闺静好对弹琴。
原来此联用“犀牛望月”和“对牛弹琴”两个典故，把“牛“隐去。
可以创作生肖咏叹联。有一副对联借鼠、狗写其家中贫穷，深刻至极，也有趣至极：
鼠因粮绝潜踪去；
犬为家贫放胆眠。
可惜这样的力作只是凤毛麟角，远没有形成气候；况且，这些奇花异草又在杂草灌木中被埋没了。
然而，正像人们常说的那样：希望在田野上。
耕耘的试验
中国集邮总公司每年出一本叫做《本命年》的大型精美邮册，每月一个开页，配一副适合月令的对联，联联要有当年的生肖。“兔年”这本，约我来作联，我结合兔性与季节特点，考虑与前后岁序的衔接，作了十二副：
正月
虎走三山鸡报晓；
兔升九域鹿鸣春。
二月
齐赞红梅迎雪放；
欣逢玉兔踏青来。
三月
卯时敲起三春鼓；
兔口衔来百福花。
四月
玉兔欢奔芳草地；
金乌腾跃碧云天。
五月
喜对良宵吟玉兔；
笑同胜友赏新荷。
六月
玉兔月中勤捣药；
金牛背上好吹箫。
七月
玉树临风邀兔赏；
高楼揽月接秋来。
八月
卯时晨景桂方馥；
兔岁良宵月正圆。
九月
乐见玉霜滋菊蕊；
欣临禹甸报丰年。
十月
雁语声传人字颂；
兔毫笔绘雪山图。
十一月
万户金鸡争唱晓；
九霄玉兔喜迎丰。
十二月
方闻兔年爆竹响；
又见龙岁对联红。
到了制作“龙年”这本，设计者又独出心裁，不按月令，改按本命年生年作联，又约我作了十副，依然联联都带龙字：
2012年生，1岁
大放祥光龙出世；
快通喜讯兔回宫。
2000年生，12岁
国盼腾飞巢出凤；
家期兴旺子成龙。
1988年生，24岁
吐绿飘香松柏树；
招龙引凤栋梁材。
1976年生，36岁
有虎跃龙腾气象；
做花团锦簇文章。
1964年生，48岁
早绣龙图花织锦；
将知天命锦添花。
1952年生，60岁
好听龙吟凭耳顺；
喜看凤翥得心闲。
1940年生，72岁
仙峰七二南山寿；
龙盏三千北海樽。
1928年生，84岁
斜晖暮日苍龙雨；
泛绿沉香老树风。
1916年，96岁
日照百年红鹤顶；
身经沧海老龙头。
1904年，108岁
龙蛇走笔书长寿
鸾鹊鸣枝报早春
这是人家无意中搭建了一个大棚，让联人在这两块试验田里无意中培育了新品种：前一种“兔年”套联，是生肖时令联，后一种“龙年”套联，是生肖寿联。可见，生肖联的嫁接繁殖能力很强。
精彩的丰收
随着“中华十二生肖大征联”的圆满收官，《中华十二生肖楹联大典》的顺利杀青，我们可以有把握地说，生肖对联获得了比预期还好的丰收。
这一丰收，多有创新。征联的创作凡例，给了参赛者十分重要的提示，使许多联界高手从构思开始就脱离生肖春联的窠臼，为我们展示了生肖联的全新面目。于是，我们看到了既有数量又有质量的 “生肖格言联”、“生肖咏物联”和“生肖趣味联”，这三个部分已经不是单株的树木，而是成片的森林，使生肖联的发展达到一个新高度。它们再加上“生肖春联”，和需要丰富的“生肖寿联”、“生肖时令联”，有可能出现的 “生肖婚联”、“生肖挽联”等，那就构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生肖系列。
这一丰收，根底厚实。如此众多的佳作，有十分深厚的中华文化基础，是对联全方位取材传统文化的一次大收获。以马为例，借用了各种名马：唐昭陵六骏、周穆王八骏、项羽乌骓马、伯乐千里马、西域汗血马、唐三藏白龙马、关羽赤兔追风马；借用了相关成语：天马行空、指鹿为马、老马识途、老骥伏枥、快马加鞭、马首是瞻、悬崖勒马；借用了谚语：塞翁失马安知非福、路遥知马力；借用了马跃檀溪、徐悲鸿画马的故事，此外还有马踏飞燕、拍马屁、弼马温以及“踏花归来马蹄香”等诗句。总之，凡是想得起来的与马有关的，几乎都用上了。这种借用，不是照搬，一是形象化，写出意境，如“千里梦圆甘伏枥，三春绿布喜行空。”二是出新意，如一副“兔联”：“但存三窟智，何守一株愚。”上联把“狡兔三窟”诠释为 “智慧”，下联说连兔子都笑话“守株待兔”人的愚蠢。
这一丰收，辛劳所得。创意者独具匠心，组织者擅长驾驭，都在情理之中。作者和评委，比一般的创作和评审都更加辛劳。这次相当于团体赛和单项赛：全部完成十二生肖的，按整体创作水平评奖；未获得“团体奖”的，可以参加各生肖单项评奖。许多作者都写了不止一套生肖联，这是很费心力的，既要有让人“眼睛一亮”的作品，又要保证整体上的高水平，而不能在任何一副作品上“马失前蹄”，出现硬伤，的确很难。评委的“难”，在于把握分寸，掌控对于各种动物褒贬毁誉扬弃好恶的“度”，因为关于动物的那些成语、掌故，都是熟在人口并有定论了的。
总之，这丰收的成果，可以用“精彩”二字概括。
分享的成果
让我们在一场大劳作之后，细细品味，分享这次丰收的成果。
请哪些人来分享呢？
请本书的作者们来，读读别人的意境，不妨自己也评评单项奖，看看和评委的眼光能否共同聚焦。当然，也可以重新检查一下自己的作品，问问自己，怎么会一提笔就奔春联去了呢？
请对联研究者来，帮我们总结这次“总突击”的成果，有什么经验和教训，也不妨预测一下，这次活动对于楹联界有什么意义，对于诗词界有什么借鉴，下一个突破口又在哪里呢？
请书画界的朋友们来，看看你们笔下这些可爱的生肖动物，被联人所赋予的新的生命意义。长期以来，你们寻寻觅觅，希望找到书写生肖动物的精彩文字，希望有一些精炼的诗联来配题画作，或者通过形象的、深刻的诗联，启发自己的美术创作，这本书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。
请所有珍惜生命宠爱动物的人来吧，生肖关乎每一个人，关乎每个人的本命年，以至一生。这里的一些联语，或许很符合你的爱好、你的性格、你的追求，甚至能成为你的座右铭。不要相信那些属相相克的巫语，和你的爱人相许相亲相伴同行吧！无论是宠物还是家畜，动物永远是人类的朋友，爱它们，更要了解人们在动物身上所培养出的文化因子。
春天真好。和秋天同样好的是，对于对联文化、对于文化，春天以至任何季节都是收获的日子。